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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程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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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蕭然還在想著怎麽避免進醫院,趙牧那邊電話已經打過來了,那四頭軍犬對櫻桃格外執著,無論是蕭然帶過去的還是其他品種的櫻桃,看見了就瘋了一樣往上撲,而其他軍犬都不會。

程蕭然笑道:“看吧,還是軍犬的問題,所以現在我不用去醫院了吧?”

傅之卓沒見過這麽不願意進醫院的人,好像小孩子在撒嬌一樣,他溫聲說:“去醫院檢查是為你好。”

“我的身體我清楚,我這個毛病休息幾天就沒事了,真的。”

傅之卓定定看了他兩眼,嘆了口氣:“好吧,我們送你回去。”

程蕭然雖然不是很歡迎對方去櫻花村,但想想今天他幫了自己大忙,而自己這個樣子再另外去打車什麽的也不安全,就道了謝欣然接受了。

路上給程父打了個電話,告知他自己沒事了,沒想到程父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程蕭然看看時間:“不是說要多陪小叔一會兒?”過年前一天,探監時間可以額外延長些,那監獄也是非常人性化的。

“我不放心你。”程父可是看得清楚,程蕭然是撞到肚子的,他怎麽可能放心得下來?

程蕭然頗為內疚,萬一程家小叔很期待這一天,那不是很對不起人家?“那下次我們再一起去探望他。”不過下次也一定要在把孩子生下來之後了,挺著肚子到處跑太危險了。

張浩開車技術很不錯,山路也沒有什麽顛簸,程蕭然還想請他們進去坐坐,不過傅之卓拒絕了,他們留下來程蕭然也不好休息,將程家掃了眼,他點頭說:“這裏環境很不錯。”

說得可真委婉,兩人一身名牌,在這裏杵著可謂格格不入,程蕭然也確實沒心思招待他們:“那你們慢走,下次我請二位吃飯。”

傅之卓笑看他一眼,分明是迫不及待趕人了,他也沒說什麽,坐進車裏就走了,程蕭然一等車子不見了,就開著停在自家院子裏的小貨車去了大周山,程母等人正在山上勞作,他簡單打了個招呼,朝著一個櫻桃樹大棚就紮進去,靠著一棵樹坐倒下來,才感到緊繃的腦子有些放松。

這裏的氣息比起外面簡直太美妙了,他釋放出精神力,滲透入一棵棵櫻桃樹之中,一呼一吸一起一伏都與這些高大喬木融合成一體。

……

車上,傅之卓撩起袖子,小麥色結實有力的小臂上赫然是幾道指印,幾乎都腫了起來,張浩怪叫一聲:“這是那小孩兒抓的?長得那麽一點竹竿一樣,哪來這麽大力氣?”

所以他那時候一定很痛苦,傅之卓想著什麽樣的病才會那麽痛苦,等下了山,阿洪已經等在那裏,將一臺筆記本奉上。

“程先生從小到大的病例記錄都在這裏了。”他同情喟嘆地說道,“這位程先生可真不容易。”

傅之卓打開看了幾頁就皺起了眉,張浩更是直接吹了記口哨:“這位小朋友能活到現在真難得。”

百多次門診病史,十幾次住院記錄,七次手術,三張病危通知單,人也才21歲,倒有五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醫院裏度過的,好在成年之後身體似乎慢慢好起來了,可又莫名其妙多了個頭疼的毛病,張浩搖搖頭,怎一個慘字了得?

傅之卓面沈如水,目光幾乎要把電腦屏幕擊穿一樣,手裏鼠標連連點擊,花了許久才把所有的病例看完,眉頭緊緊鎖在一起。

程蕭然的身體嚴格來說沒有什麽大毛病,就是他的各方面機能都比常人要差。十次生病有八次是因為各種感染,肺炎、呼吸道感染、不明原因的低燒,或是過敏、胃潰瘍、貧血,甚至還有幾次心力衰竭,要不是救治及時,這些病哪一個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最近兩年是有好點,但腦子裏的毛病更為棘手,濱海的醫院甚至斷言這種大腦皮層詭異放電的癥狀隨時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想到小家夥漫不經心的樣子,還說自己沒事,傅之卓就有些惱火,這叫沒事還有什麽叫有事?

他合上電腦,心裏想著對策,一邊問張浩:“我記得大毛和那四頭軍犬是同一批下來的。”

張浩回想了一下:“是啊,它們的媽媽都是老一批的軍犬,當年還參與過搗毀一個國際販毒集團,立了大功的,怎麽了?”

“無論你用什麽方法,把大毛也訓練得離不開櫻桃。”

“為什麽呀?”

“撒了謊就得圓回來,這個道理不懂?”

張浩蔫蔫地點頭,忽然反應過來:“不對啊,撒謊的是你又不是我。”

傅之卓沒理他,別人看不出來,但他能夠猜出那四頭軍犬應該是被動了手腳的,是誰動的自然不言而喻,雖然不知道小家夥是怎麽做到的,但他會懷疑,趙牧也不蠢,小家夥留下來的破綻,他替他抹平就是。

最要緊的是小家夥的身體,得找個機會讓他配合做一次全面的身體檢查才行。

……

監獄的大鐵門外,趙牧看著程家叔侄急急忙忙地離開了,才慢慢往監獄裏面走去,看守的獄警看到他立即行禮。

這是一座外形看起來有些古老的建築,在這裏關押的都是刑罰比較重的,從各地調送過來的罪犯,遠遠的先能看到鐵網圍起來的綠茵廣場,明天就是除夕了,罪犯們也是有活動的,現在廣場上罪犯們奔跑歡呼,或者布置著什麽,氣氛倒是不錯。

不過如果仔細觀察,就可以看到所有人都忍不住頻頻看向一個地方。

“我賭來年這個老小子一定會被破菊!”

“得了吧,全監獄的人都想上他,你這句話也說了多少年了,還不是只能幹看著?”

“你說這個小白臉怎麽就不顯老呢,據說也有四十歲了,看著還這麽鮮嫩,那菊花也一定……草!真是太浪費了!你說那個趙軍官既然能保他,怎麽不直接把他撈出去?省得咱們看得見吃不著。”

“快看快看,那個外籍小子又過去了,你說這次他會被射到那條腿?”

“我猜中間那條,哈哈……”

一個看著只有三十出頭的男子坐在角落,他的面前擺著一碗櫻桃,他正拿著紙筆在素描,他穿著普通的囚服,但因為容貌太過出色,這囚服都被他穿出了晚禮服一般的氣質,他的手指不像其他罪犯一樣的粗糙臟汙,指甲減得極短,十指修長,幹幹凈凈,握著筆的手有些顫抖,但依然非常的認真堅定,好像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一個金發少年摸到他後頭想要一把抱住他:“親愛的,畫畫有什麽意思,你寂寞的話我來陪……”手還沒碰到男子的肩膀呢,他就倒了下去,捂著屁股慘叫,一支抹了藥能帶來無上痛感的金屬針紮進他的屁股裏,周圍一片噓聲,怎麽偏了呢,真可惜!

男子擡起頭,對高塔上正收回槍的獄警微笑頷首表示感謝,然後他眼前一暗,一個高大英挺的身影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趙上校。”他淡淡笑著道。

趙牧在程述年面前坐下:“畫畫啊?”

“隨便畫點。”

趙牧看著他顫抖的手:“我找到一個很有名的老中醫,他對看這種病很有經驗。”

“不用了。”程述年淡淡說,“老毛病了。”他這是心裏面的病,治不好的,看到這雙手,他就會想起那年死去的那些人,治病?他連活著都是罪過。

趙牧定定地看著他,這個人的眉眼是如此好看,比任何一個人都好看,第一眼看到的時候,就像一團火焰一樣把他的生命都點亮了,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他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喜歡大笑大叫肆意悠揚的少年,他變得沈默、變得陰郁,變得好像一下子就蒼老了下去,眼裏盛滿了所有人都難以理解的東西,連偶爾一個笑,也顯得那麽勉強疲憊。

趙牧心裏鈍鈍地發痛。

“述年……”

“吃櫻桃啊,這是我侄子親自種的,味道很不錯。”

蕭然是他在那種罪孽中唯一挽救的,也是他的救贖,他笑容裏總算多了點真實的東西。

趙牧捏了一顆櫻桃:“你的侄子程蕭然,我剛才見到他了,眉清目秀的一個男孩子,挺好的。”

程述年愕然擡頭:“你看到他了?他也來了?”可是怎麽沒來看他,大哥也沒提,剛才大哥支支吾吾的,又急著離開……他忙問:“蕭然怎麽了?”

趙牧看他一眼,他果然最在乎的就是這個侄子,這樣急一急,身上那種生無可戀自我厭棄一般的氣息也淡了不少。

“也沒什麽,就是差點被軍犬撲到嚇了一跳。”趙牧大致說了一遍,“他身體還真像你說的不大好,我大概嚇到他了。”

程述年臉上卻血色褪盡,瞳孔驟然緊縮了起來。

“軍犬……”

耳邊仿佛響起當年那個人含笑的聲音:“你不知道嗎?我們族裏的人懷孕了之後體內會散發出一種奇異的氣息,讓人感受到了會生出照顧保護的意願,不過這種效果只針對族裏自己人和懷孕者的伴侶……哦,還有某些嗅覺靈敏的動物,經過特殊訓練也能聞到,當初我們遷移路上走散了,就是通過這個辦法找到彼此,很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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